记得小时候,看《闪闪的红星》,影片中潘冬子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告诉他:当满山的映山红开的时候,爸爸就回来了。回想潘冬子手心握着闪闪的红五角星激动的样子,到后来他参加红军,和爸爸行走在映山红开遍的山路上,那个红色经典场面曾经让我从小到大激动了好多年。
其实映山红在我的家乡麻江源随处可见,在山坡,石崖,河岸,山谷,比比皆是。特别是春天来的时候,满山遍岭的映山红像燃烧的火一样盛开着,内心深处常常有种按捺不住的冲动。
前些年,随着乡下七十多岁老父过世,家中那座无人居住的老屋四周院子长满了杂草,由于屋檐上的瓦片开始踏落,不时有雨飘进房间,于是找人把房给卖了。记得拆房子时,在父母大衣柜箱子的底层翻出了一条红袖章、还有一张发黄的地契,契子上落有郑富满的名字。记得父亲在世时曾轻描淡写的说过公公李麻当年入红当匪的事,也许是觉得血腥味和煞气太重,半个多世纪来,尽管麻江源的映山红年年开放,而当年修筑的炮楼工事早已坍塌成废墟,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老人一直不愿意提那段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大概是觉得上山当匪并不是件光彩的事吧。
后来有机会接触全县革命老区遗址调查,没想到我的家乡麻江源在70多年前曾发生过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公公入红是参加红军,这在当时却被国民政府称为上山当了红匪。说起领头的红军游击队队长、苏维埃政权主席郑富满还是我的叔公,说起他家房子离我家老屋约100多米远,如今昔人尽去,只留下一块空旷的菜园地,只有旁边的那条小溪没改旧时模样,仍在细细无声的流淌着,溪水两旁年年开放着像火一般热烈的映山红。
1935年初,正是一脚踏宁远、道县、江华、蓝山四县结合部——麻江源春寒料峭的季节。有一天,从宁远朱龙门向麻江源走来一小股红军,他们是红军34师在湘江战役被打散的部队。当年在漕古田道路旁开伙铺的公公李麻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为他们烧火煮饭,打水洗澡,后来还把隔壁邻舍郑富满等青壮年介绍给他们认识。在郑富满的带领下,麻江源绝大多数的青壮年男子参加了红军游击队。他们在策应红军过境,配合他们端炮楼,打掩护,带领队伍突围,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在那年映山红满山遍野开得最热烈的时候,麻江源边区苏维埃政权成立了。郑富满被推选为主席,在打目潦设立扩红点,凡是愿意参加红军的,每人发一条红布,戴在手臂上。在鼎盛时期,麻江源红军游击队队员达五十多人。
麻江源红军革命根据地的不断发展壮大,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极度恐慌,宁远、道县、江华、蓝山四县电请零陵专署派兵对麻江源红色政权进行围剿。由于率领红军二十四师七十一团沿途寻找、收容三十四师失散队伍的龚楚叛变投敌,致使活动在麻江源边界上的70多名红军战士和50多名红军游击队员死的死,俘的俘,鲜血染红了萌渚岭的青山绿水,郑富满被五花大绑的押往县城沱江大牢,没多久,就被枪杀在沙子岭。随后,被世人称为“红匪婆”的邓三秀在麻江源产下了郑富满的遗腹子郑金成。由于与红军有牵连,母子俩饱受了世间冷暖和社会磨难,好好的一个家,最后被弄得妻离子散。公公李麻革命失败后隐姓埋名,在瑶山里招亲改姓,才得以保全性命。假如不是江华申报革命老区县,需要重新挖掘麻江源红军游击队这一尘封的历史,也许先辈们用鲜血染红的土地就永远悄声无息地堙没在岁月的长河中。
麻江源的土地是红色的,当年参加并领导湘南红军游击队的谷子元就数次从麻江源经过,邓三秀、李麻、李光华、李显清、郑金顶、郑金强等人不但是那段红色历史的见证者更是经历者。麻江源红军游击队客观存在的历史事实,是麻江源人心中至今无法抹去的记忆。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这首《闪闪的红星》中的插曲,让我无比回味麻江红军游击队的那段峥嵘岁月,它仿佛就像述说着一段昨天的故事。每当映山红花开的时候,我常想念我的家乡麻江源,常想念那块用革命先烈鲜血染红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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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万生
来源:江华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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